渔舟唱晚

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粥。🍡

【闲泽】燕尔

提及闲泽大婚。√

前文婚契来源网络。√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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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兹缔结良缘,订成佳偶

赤绳早系,白首永偕

花好月圆,欣燕尔之

将泳海枯石烂,只鸳侣而先盟

谨订此约







曾经反手就能让京都惊起一阵涟漪的李承泽死了,死的悄无声息。



不明来处的毒药吞下去,经过漫长痛苦的过程方咽了气。长时间不受阳光洗礼的肤色更加苍白,无暇剔透得像他国进贡的白瓷,易碎,残骸也能伤人。身上的窄袖青袍是上等的布料,只是这两年也已经不再时兴了的。李承泽紧紧攥住袖口,指节泛白,乌黑的血顺着下颚线滴到肩胛,再蜿蜒辗转至地板。



范闲有一刻仿佛没了心跳。



近在咫尺的人抱在怀里,细瘦的皓腕上青筋暴起,身量本就很轻的二殿下此刻更是伶仃。



“我说过,我不会让你死的...”



李承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,声音在内阁横冲直撞,最后撞进范闲心里,刺耳的很。



“我才不要你的施舍...”



过了很长时间,长到李承泽蹭到范闲身上的血凝结成块,长到接近黄昏时分过来送饭的小丫鬟吓得打翻了漆盘。



宫典在外面等了一下午,就看见浑身是血的范闲抱着李承泽走出来。李承泽的长发被用发带挽起,垂下来的手臂带着诡异的青斑,大概是被精心打理过的,倒是范闲更显狼狈一些。



小范大人像是自地狱而来的鬼差罗刹,最后被夜色掩埋,无影无踪。



尔后百年,李承泽会成为众人唾弃的乱臣贼子,然后被抛之脑后,没有人知道那样水晶般的人活过。



但范闲想记得。



可笑这样的深情没能在人活着的时候表达出来,范闲或许因此在悔恨和遗憾中度过余生。



大家都在不约而同的漠视李承泽的死,而范闲的请婚是突如其来的狂风,轰散了旁观的鸟兽。他从来都对繁缛礼节嗤之以鼻,可就是这一生都少有的一次下跪,实打实的落在不修边幅的庆帝面前。



范闲说,恳请陛下给臣和二殿下赐婚,臣此生无缘同他生同衾,唯求死同穴。



庆帝手里捏着个洗净的果子,吃也不是放也不是,只得失望的挥挥手,把人给打发走了。



民间的话本子里没有诗仙和千金,也没有圣女和使臣。



范闲捧着李承泽的骨灰跨过范府的门,正正经经的拜过天地,一缕游魂才有了条可以后退的路。



范闲出使北齐前夕,李承泽特意穿了枣红色的外裳来给他践行,入了秋后的天气并不凉,但范闲还是替他拢了拢衣服,私心想把白净的脖颈尽数盖住,又懊悔怎么没在某个交颈缠绵的夜晚留下暧昧的红痕。



思及至此,范闲颇为委屈的埋首在人的颈窝复又蹭了蹭,将未来几月的相思之苦提前支出,说承泽你要等我回来,我们成亲,你穿大红色也一定好看云云。现在想来,李承泽当时的温顺和片刻的僵硬,如今都可以解释得通了。



“安之,我等你。”



李承泽眉眼弯弯的主动去寻他的唇,犹如鹅毛轻轻扫过,留下微痒的感觉,挠人心肝一样。范闲更是舍不得,说他要是再这样撩拨自己都不想去了。



李承泽说,去吧,我就在这儿,不跑的。



第二日范闲带着几样糕点去了滕梓荆的坟前一阵絮叨,他摸着凹下去的冰凉的字,滕梓荆一生也不过尔尔,也只有他能记得这个曾出生入死的兄弟。



范闲这辈子要记得的人太多了。



他坐在一边很久,说兄弟,承泽死了,侄子有我照顾呢,你安息吧。范闲在心里默念,如果你觉得还不够,那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。这世上明白他的人先后都狠下心来驾鹤西去,罚他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,他不由又嗔怪起他们来。



以后日子总还是要过的。



范闲记得李承泽死后怒放的百花,聒噪的蝉鸣,满树的枫叶和落寄肩头的皑皑白雪。恍惚间就到了上元节的灯会,半大的孩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到处热闹,拿着几个铜板去买糖葫芦,糖衣裹了酸甜开胃的山楂,他和李承泽关系尚且亲密之际,他特地寻了人少的时候带着李承泽穿街走巷,买新鲜的小吃来给他。



“这东西太酸,还是葡萄好吃。”



“那咱自己做冰糖葡萄吃。”



然而李承泽最后也没尝到冰糖葡萄是什么味道。



范闲独自穿梭在人流中,等到了闹市,他下意识的偏身过去,想拉紧身侧本该有的手,却扑了个空。他苦笑着,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,总以为李承泽还在,害怕和他走散,掌心渗出的细汗和自血脉向上的融融暖意,足以温暖整个冬天。



不知不觉就走到城西的馄饨铺子,还没有收摊,远些也能闻到鲜香的味道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充斥着鼻腔。范闲熟稔的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寒暄两句,买了碗馄饨。清亮亮的汤里撒了香菜和虾米,氤氲着热气,正好一口一个,薄薄的面皮包着肉馅,南庆再也找不出另外一家可以与其媲美的馄饨铺子了。



“呦,小范大人,您可好久没同那位公子来过了。”



范闲笑着搪塞过去,是吧,是有很久了。



“他最近生了病,见不得风。”



老板又憨笑两声,范闲刚要付钱,老板却止住他的动作。



“今儿是上元节,我马上就收摊了,今天不收钱了,还麻烦小范大人代我慰问一下那位公子。”



范闲的鼻头一酸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打转。喜欢与民同乐却每每出来都清街的二皇子都付给小贩多余的银钱,二两银子一个包子是常见的事,旁人都看得清楚明白,他怎的就拨不来这层层迷雾呢?



这馄饨铺子是绝无仅有的味道,李承泽也是绝无仅有的妙人。



范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下的雪,什么时候又停了,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。



再往前走,就是已经废弃的皇子府,门前的野草长得都有半人高了,和街边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。范闲鬼使神差的走过去,在石阶上坐下,忽略过路来往的行人,时间倒退了许多年,他恍若是坐在澹州范府前日复一日等待红甲骑士的私生子。



“如果我们都不曾相遇,结局会不会不一样。”



“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来找你。”



“从前你午觉也不睡就搭个凉亭看书制造偶遇,是我不识好歹了。”



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争,应该是因为我从来都不缺爱我的人,小时候在澹州有奶奶和五竹叔,到了京都有父亲、柳姨娘、若若还有范思辙那个小财迷。”



“你也应该不明白我看重情谊。”



“我要是能早个四五年来就好了,你说不定还是和太子给兔子包扎的好二哥,我就到宫里去找你玩儿,提前把那些故事都说与你听。”



范闲又摇摇头,他什么时候也开始设想如果了呢,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,过过嘴瘾而已。



他忽然想起若若成婚时靖王府送来的聘书和婚契,烫金的字在阳光下晃过,金灿灿的好看。他们成婚那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儿,雀鸟啁啾也成了盛春欢喜的华章,若若本就是上乘上的容貌,上妆挽髻,步摇珠钗,李弘成的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,透着和范思辙相近的傻气。



“范兄有所不知,娇妻在怀,别无他求了。”



范闲欣慰的拍了拍妹夫的肩,还没等他接个话茬,李弘成随即正了神色。



“也盼望范兄能遵从本心,觅得良人。”



何为良人?总归比不过李承泽的风光霁月和绝然风骨,即使这样,他还是把那二两真心隐藏至今。就像红楼的尾声,悲剧才是最好的结局,故事并不需要花好月圆人长久的皆大欢喜的结局,过程足够凄美,谁还会在意结局呢,就算有,也只是为了结局而结局的结局而已。



夜色渐浓,熙攘喧闹的街市迅速抽离,好像刚才本就没有人一样,范闲起身踏上回府的路,身周的景物都像被按下暂停键,又好像有人在人间烟火的尽头在等待他转身回头。范闲便向身后看去,入目是和雪天融为一体的李承泽。



像是变了个人一样,描金的月白衣裳,灵动得像挣脱束缚飞出宫墙的蝴蝶。范闲想把身上的狐皮大氅给人披上,走到一半又止住脚步,就这样和李承泽遥遥相望。李承泽挂着微羞的笑,也不说话,范闲起初是惊愕。后来就直接报以同样的笑容给他。



李承泽身后是暖融融的昏黄的灯光,衬得他的面色也红润一些。突然忆起上一次的上元节,皇子府冷冷清清的,只有谢必安依然立在李承泽身边。范闲说,今年就这样了,明年我带你出去逛逛,记得拉紧我,别走散了。



还真的没有走散。



“你怎的都不和我说话...”



李承泽问他。



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



范闲脑海中蹦出这句小词,他念给李承泽听。还好,李承泽还愿在漫漫不归路的途中,折回来看他一眼。李承泽说这词好,还说。



“范闲,愿我们日后不复相见。”



“那可不成,我们都成过亲了,大不了等我途径奈何桥忘川河,你打我一顿泄愤,或者加上谢先生我也不介意。”



仅此一次,足以慰籍寥寥余生。




END。



抖抖灰。扑腾扑腾扑腾扑腾。

三次不如意就一起嗑cp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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